当我不在你边

安婕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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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觉得邓草草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她那天来我家里时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她的头发浸湿了,两个小脸蛋红润有光泽,还带点婴儿肥。

    “小姨,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是呀,你妈呢?怎么没进来?”

    “她把我送过来就开车走了,说着急要见一个客户。”

    我边给邓草草拿拖鞋边想:这个风风火火的丁沙沙工作起来简直不像个女人。哦,丁沙沙是我姐,也是眼前这个姑娘的妈。是的,接下来我要讲的故事是关于她们的。

    我把邓草草的书包拎起来放沙发上。

    “天哪!你们现在小学生书包都这么沉的吗?你背着它过来都不喘气,身轻如燕的,看来我真是老了!”

    草草轻扬嘴角的笑笑,但相比她的笑容我还是喜欢看她的眼睛,是格外的大,但一点也不空洞。眸子里有种属于这个年龄的好奇,所以眨巴眨巴地像是会说话。

    “小姨才不老呢!小姨是这个家里和我最有话题可以聊的,不像我妈,成天就知道往外跑。”

    “丁沙沙,哦,不!是你妈。她给你赚钱呀!”

    “切,我才不稀罕!”

    她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自顾自的开始做作业。

    “小姨,你先自己玩会,我要学习了。”那说话的语气就像我的老板说“安婕叶,你先出去吧,我要工作了一样老成一派。”

    我不禁笑笑,然后呆若木鸡的退下。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已经是到了五月,这样的雷雨大作天也司空见惯了。也好,我打开音响放高进的夜的钢琴曲,钻进厨房鼓捣点吃的。

    “草草,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

    我削着土豆哼着歌,从玻璃窗看向邓草草时她正托腮发呆。其实草草是个敏感脆弱的丫头,可表面又装作特别坚强。

    吃饭的时候我问她“邓草草,你刚才在写什么?”

    “我在写一篇作文,我的母亲。”

    “ 啊!在写丁沙沙呀!写完了吗?可以给我看吗?”

    邓草草嘟着嘴抬头看我一眼说:“还是算了吧,省的你回头告状。”

    “怎么?你把丁沙沙写的很坏吗?”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什么脾气。”

    我喝进去的米汤差点喷出来。邓草草说起丁沙沙的时候就像个小怨妇埋怨丈夫一样如鲠在喉。深深的不满却又痴痴的爱着。

    丁沙沙再次给我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

    “叶子,草草在你那里还好吧?”

    我边贴面膜边支支吾吾的说:“放心吧,草草和我在一起比你靠谱。”

    “那就好,叶子,我现在在丽江,我觉得你不来这里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我像个弹簧一样瞬间弹跳起身,瞠目结舌地撕掉面膜说:“丁沙沙,你不是去进货吗?怎么跑丽江去了。”

    “昆明和丽江一墙之隔,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个疯女人。”

    “叶子,回去给你带礼物,草草你再帮我带几天。”

    疯女人!我定能够想见电话那头丁沙沙幸灾乐祸、眉飞色舞的笑容。她从小就这样,活在所有人的潋滟中。

    其间,邓先生倒是来过一回,我们都叫他阿军。阿军是个考羊肉串的,这自不必说。我吃过这世上最好吃的羊肉串就是出自阿军之手,那叫个外焦里嫩,垂涎欲滴啊!当时我满足的摇着丁沙沙的脖子说:“姐,你找这么好一姐夫,大家伙以后可有口福了。”

    “叶子,快拿几个盘子出来。”

    我屁颠屁颠地去拿,只见阿军拎着几袋子色香味俱全的烤货。

    “姐夫,你不冷吗?”

    只见阿军穿着白色背心和大裤衩,头发和胡子茂盛的像是忘了理,而外面尘土飞扬般刮着西北风。

    他像是没听见我说话一样。

    “快,叶子,都是刚烤出来的要趁热吃起,哦,对了,里面还有花生米。”

    我拿了一串鸡翅,对着王老吉细声慢咽地喝着。

    “姐夫,今天的辣椒放多了吧?”

    “烤串就像人生,要有滋有味才好。”他边说边对着啤酒瓶咕噜咕噜下咽,我看着他喉结涌动的那几秒瞬间觉得这个男人苍老了许多。

    “姐夫,少喝点酒!”

    “没事,你姐又不在。”说着看向邓草草说:“想爸爸了没有?晚上和爸爸回去住吧?”

    只见小草一脸嫌弃“不,我要和小姨住。”

    阿军大声的笑,笑声大的房子都要跟着颤起来。

    “你瞧,这孩子!好吧,那你和小姨住,等你妈回来了再来接你。”

    不一会儿,我知道阿军又喝多了。其实他这人什么都好,善良、脾气好、人又老实,可就是太爱喝酒了。沙沙一度因为这差点和他离婚。

    喝飘了就是一话唠子:“叶子你姐她就是太心高气傲了。其实她不用东飘西荡的我也能养得起她。”

    “算了吧!我姐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学那会我们都为学费发愁,她一个人跑去北京窜场子演出,差点被学校开除。可是她拿着一沓子钱塞进我手里的时候,我他妈差点哭出来。当时丁沙沙一把搂过我说:不怕,叶子,有姐呢!像个侠肝义胆的女汉子似的。”

    “小姨,我瞌睡。”

    我一看表都十一点了。阿军脸颊绯红的站起来,拍打着衣服上的花生米皮说:“那你们先睡吧,我走了。”

    我看着他踉踉跄跄的走出院子,像一个孤独的老头。那一刻,我知道,他想丁沙沙了。

    丁沙沙回来的时候我和邓草草正在院子里看麦迪生产。哦,麦迪是我养的一条狗。

    “小姨,那些小家伙好可怜、好小!”

    “是啊,它们身上还残留着分娩的血。”

    麦迪守护着它们,用舌头不住地舔在身体上。温柔的、细腻的,有别于它平日里的撒娇和凶神恶煞,可真是母性大发呀!

    “小姨,人类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是呀,你刚出生的时候爬在你妈身上吃奶,我那会放学回来背着书包去看你,你那么小、那么柔软,我抱都不敢抱,生怕一不小心将你掉在地上。”

    邓草草咯咯地笑,好像能听懂似的。这时,丁沙沙就回来了。

    “宝贝,我回来啦!”

    我和邓草草同时镇惊未定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哦,算了吧,你这人从来活的和泥鳅一个样。”

    丁沙沙穿着粉红色吊带裙,露着小香肩,头发是大波浪,染成了栗色。浓妆艳抹的特别扎眼。她咧着大红唇边笑边从包里往出掏东西。

    “草草,这是给你买的。芭比玩具全套的,还有爱沙的裙子,我一眼看着就觉得它们是属于你的。”

    “叶子,这是安妮签名的书,我知道你就好这口,所以那天排了老长的队给你带的。那女人实在太牛了,能写那么多字,给了我憋一辈子也写不出来呀。”

    “还算你有点良心!”我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小东西,各款式漂亮的衣服和化妆品,觉得这个女人疯点对我们还是有好处的。

    丁沙沙一回来家里就鸡飞狗跳了,她扔衣服和鞋子就像小孩子种草莓似的毫无章法,瞬间摊开一片。她边卸妆边对我说:“叶子,这次出去我真乐不思蜀了,丽江太美了,你真应该去邂逅一个男朋友。那里的男人会说情话会浪漫,让人想起十七八岁时的爱情。”

    “妈,可是你都快三十岁了呀!”邓草草从被子里钻出个脑袋来说着,我捂着嘴巴偷笑。

    “草草,快点睡觉,明天还上学呢,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偷听。”

    “切!”

    丁沙沙看着镜子里眼角的细纹惆怅的说:“女人这种生物真是不能等,一晃眼青春就没了。你的皮肤、身材、心性都在快速运转走向衰老,像一朵花开着开着就凋零了,想来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呀!”

    “不,你保养的很好,一点也看不出破绽。”

    “这也是用钱砸的,女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就会觉得钱是最有安全感的。”

    “那阿军呢?姐,其实他很爱你的。”

    “是吗?可这十多年他是越来越堕落了,每天抱着酒瓶子醉生梦死,我总不能一辈子穿着地摊货陪他烤羊肉串吧?”

    “丁沙沙,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华丽丽的出轨了?”

    “我他妈这辈子都不会出轨,没有人知道在多少个深夜里阿军把自己灌醉,我扶着他、安慰他、爬在他光着膀子的的身上也足足是一小女人呀!可我就是不甘心,就是恨铁不成钢呀!”

    听着我想起了许多年前,丁沙沙和阿军带着我第一次去酒吧。阿军唱着陶喆的就是爱你,丁沙沙穿着白裙子,脸上水嫩水嫩的全是胶原蛋白。当时她满足的靠在他身肩膀上,郎才女貌,真是羡煞旁人。我那会正当懵懂年龄,看着阿军搂着丁沙沙在脸蛋上用力吻下去的时候觉得那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爱情了。

    丁沙沙,后来邓草草还是给我看了那篇关于你的作文。

    我的妈妈叫丁沙沙,是的,她就像满天飞扬的沙子般让人握不住,即使是抓在手里也会从缝隙里滑走。哦,其实她更像是一只蝴蝶,美丽的在天空中飞舞。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可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给我起名叫邓草草。小草、小草、没妈的孩子才叫小草呢。可是我有呀!小的时候我是每天都依偎在妈妈怀里的,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就起飞了,我就孤独了,我想,我爸喝起酒来的时候也和我一样的,想她。

    ——邓草草

    丁沙沙看我转发的这条信息时正开车往飞机场,她一脚踩下刹车,瞬间融化,终于,泪流满面。

    你肯定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吧。明明爱他到了骨子里,却死要面子的离开,一个人流浪着哭花了眼却还是控制不住,想他。